那东西我们早就不屑啦

2021 年的 flag 是想要多和别人交流,前年就一直在解释自己以求得被理解,不断追问去尝试理解别人——两件事都通过对它们本身的消解达成了。

有人愿意了解这件事很难得,因此另一方似乎就有了解释的义务。但解释的尽头是什么呢,是对自己的怀疑。「我是这样想的,但也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种坦诚尽头的怀疑。

之前觉得人和人之间深入的交流只能基于相同的困惑。比方说故事里常讲基于爱好就能交到「朋友」——没有这回事——爱好和其它谈资别无二致,双方都只是在交换一些信息或者互相利用填充欲望。我们喜欢什么相同的东西不重要。为什么喜欢?为什么这么认为?如何去做、去成为——种种追寻让彼此得以了解,然后理解、才能互相接纳。

——是这样吗?

「为什么喜欢这部电影?」
「为什么觉得它有趣?」
「为什么觉得这就是 必须 的?」

不,我不要书上的答案。告诉我你的想法,你真实的自己的想法。

于是,不厌做个讨厌鬼,或者得到答案「我不知道。」

「真实的自己」是怎么回事?追问到原生家庭、心理研究、甚至是基因,还是有点疑虑,怎么就能自信地说出这就是原因,就是这样的种种造就了我,而不去怀疑它们的背后还有其它、或者更深的原因呢。假如说将一切归结于命运加上概率,你能接受这个解释吗?

如果我们接受这种误差,说所有的理解都只是框架内、偏差允许范围内的误解。是不是生活早晚都会这样——然后,初见的美好消失了。「我原以为…」「我看错了…」——「原来这才是你呀!」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做个讨厌鬼是必须的。大家为什么不能互相理解呢?——先把问题缩小一点,人要怎么产生联系呢?如果说一段关系的开始需要一个冒失鬼,那我做主动的一方可以吗?这种想法总是终止于那种迫切的心情——冒失甚至可以来源于孤独、性欲、渴望,但不应该来源于对存在感到的危机。

是语言的问题吗?我试着把词汇用得更加精确,表达欲却越来越少。我无知,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却无知得很肤浅。我觉得一切事物都太复杂,想说话但理性与骄傲让我开不了口。我又开始反其道去模糊,用大词、写不着边际的话,一边拼接逻辑一边说些暧昧的词汇——总之是在讲点安全的话释放表达欲。这肯定不对劲。然后我总是满怀恶意地挖苦那些轻松表达出来的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误以为也许他们接受了一定的错误——我先划好界限,总能把心里的东西表达出来又不出错了吧;或者让我贴着感觉——坦诚点吧,我笔写我心。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我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解释、或者反过来,当作基于解释的种种可能性。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也瞅不着你的未来。说「自己」是经历、是一个事物互相接触才存在的概念,「自己」做出表达,表达也反过来形成「自己」。因此任何时刻的「自己」、任何地方做出的表达都是注定会被抛弃的东西,表演——诸如此类的维护就没有必要。

人是会变化的,人居然是会变化的吗?又一次渐渐在别人眼里变成一个符号,几个关键词,你感到不可把握的痛苦。不是因为你对他们千篇一律的傲慢感到疲劳,也不是因为无法展示自己的复杂而产生了危机,而是一种单纯的,对自身合理性感到的恐惧。

你内心的波涛汹涌、见过的清晨、读过的书,它们和周围似乎是分离的。有人能理解你吗?你应该怎么解释自己才能被理解?为什么他们总是用自己那套根深蒂固得东西来裁决你,还美其名曰理解你?难道你的感受、你真切的感受,只不过是诸多大道理代数式下的一个解?

啊别这样,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啊没关系,它们讨厌、丑陋、或者对你不重要。

运气好的话会遇到一些笨蛋,于是一切都轻而易举地从词汇落地。与他们的关系可以带出人身上干净的一面,让人愿意放弃追问,那些名词、定义、伟大的名字。试着真心为邻居的成功鼓掌,试着抛开利益、竞争、嫉妒。多听声音,多说话,做最琐碎的事,讲够每天必须的废话。打一局游戏、交换两个低俗冒犯的笑点。试着长大,去承担责任、去爱、去相信,相信真理是温和的、相信人与人可以理解、相信真诚、善良、勇敢。去进行自己认为正确的表达,去做自己相信正确的事。

标题出自:大风吹 - 草东没有派对 - 单曲 - 网易云音乐